“我有洁癖,孩子以后再说!”我移民英国那天,正坐月子的许盛宜慌了

129 2025-08-13 18:23

我的另一半许盛宜,是个年轻的资深医生,而且她对清洁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。

我们的婚姻已经走过了五个年头,但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亲密的接触。

她总是说:“我受不了身体上的接触。”

然而,在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,我克服了重重困难,跨越了7944公里的距离去见她。

在爱丁堡的医学研究所门口,我却看到她在为另一个男人脱去湿透的鞋袜。

“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,照顾不好自己呢?”

在倾盆大雨中,我抱着一束玫瑰,像个被雨淋透的可怜虫一样站在那里。

不远处,那个男人穿着合身的西装,和许盛宜谈笑风生。

我从未见过许盛宜如此柔和的表情,仿佛她所有的冷漠都消失了。

他一说话,她就微笑着注视,目光从未移开。

六年前,我不小心撞到了许盛宜的车。

当她从驾驶座走出来的那一刻,我就已经心动了。

许盛宜是医院里最顶尖的外科女医生,总是严肃认真,而我天生外向,最擅长的就是坚持不懈。

我追求了她整整一年,我们才终于走到了一起。

那时我才知道,她对于与人接触的厌恶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。

在我们五年的婚姻生活中,我们唯一的接触就是我吻过她的唇一次。

她的反应非常强烈,以至于她冲进洗手间呕吐。

尽管后来她解释说这是条件反射,不是我的问题,但我还是深受打击。

这次我来见许盛宜,是因为我们已经分居一年了。

一年前她被派往英国,领导一个跨国医疗项目。

作为她的丈夫,我给她发的消息几乎都没有回应。

只有在谈论父母的情况时,她才会简短地回复几个字。

【辛苦了,这个月的家用我会转给你。】

为了维持我们这一年的异地婚姻,我原本打算今天给她一个惊喜。

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。

这一刻,我突然不再想要她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许盛宜才注意到站在雨中的我。

她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,然后低头温柔地对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。

接着,她打着伞直接向我走来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

许盛宜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被打扰的不快。

我递给她玫瑰花,笑容有些勉强。

“五周年纪念日快乐。”

许盛宜还没来得及接过花,远处就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:“盛宜,会议要开始了。”

她听到后,面无表情地对我说。

“跟我来。”

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,才跟上许盛宜的步伐。

当我们走到那个陌生男人面前时,他自然而然地走在了许盛宜的旁边。

他们肩并肩走在我的前面。

他们时不时低声交谈工作的事情,传入我的耳朵。

都是些我听不懂的医学术语,深奥难懂。

但我知道,这个男人叫林确,和许盛宜很熟。

我好几次想要和许盛宜私下谈谈,都被林确有意无意地打断了。

终于,我们到了会议室门口。

林确看向我,突然用西班牙语说。

“他就是你在国内的丈夫吗?看起来和你一点也不搭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,许盛宜也用西班牙语回答他:“搭不搭不重要,合适就好。”

他们以为我听不懂。

但实际上五年前我为了追求许盛宜,知道她会西班牙语后,我就去学了。

林确先进了会议室后。

许盛宜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我,语气依旧冷淡。

“我要开会,你先在这里等我。”

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的。

我喉咙有些干:“好。”

等她进入会议室后。

我看着怀里的玫瑰,已经枯萎了。

就像我和她的感情,单方面维持了五年,最终只是一场空。

我擦了擦被雨淋湿的脸。

然后,我把那束送不出去的花,扔进了旁边的不可回收垃圾桶。

我原本打算立刻飞回家,但转念一想,还是得等许盛宜出现,把事情讲清楚。

可我万万没想到,这一等竟然耗去了整整两个小时。

雨水淋透了我,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肌肤。

等到许盛宜终于现身,我已经被冻得脸色发白,嘴唇失去了血色。

我想和她交谈,却被从会议室涌出的人群打断。

“这是谁啊?”

我瞥了一眼许盛宜,见她没有回应。

于是,我颤抖着说:“我是许盛宜的丈夫。”

大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
“许医生,你不是单身吗?”

“你和林确不是一对吗?”

“对啊,你们高中就在一起了,怎么可能……”

许盛宜缓缓地开口:“我和林确已经是过去式了。”

接着,她简单地介绍了我:“这是顾彦,我们五年前结婚了。”

众人恍然大悟,纷纷感叹不已。

这时,有人提议。

“走吧,去吃饭,会议开了这么久,肚子都饿扁了。”

我的腿有些麻木,一时动弹不得,只能眼睁睁看着许盛宜和林确从我面前走过。

而我,直接被落在了最后。

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当我拉开丰田埃尔法的车门时,留给我的只有副驾驶的位置。

许盛宜和林确坐在后座,似乎在讨论刚才的会议内容。

我看了他们一眼,坐到了唯一的空位上。

在前往饭店的路上,车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用西班牙语聊了起来。

“我还以为林确和盛宜早就结婚了呢,毕竟盛宜姐表白时那句‘人世百年,我将忠于医学事业,也将忠于你!’,至今在医学院里流传。”

“盛宜姐这么冷淡的人,大三那年还为了林确哥赶走了一个幻想自己是林确老婆的女教授,差点没能按时毕业。”

“我还记得他们当时还一起签了死后遗体捐赠协议,说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。”

我听着这些话,才彻底意识到,原来林确是许盛宜的前男友。

自从认识许盛宜以来,她给我的印象总是清冷疏离,就像一杯凉白开,永远那么淡。

我无法想象她对林确表白时的样子,也无法想象她为林确打人时的样子。

我失神地想着,连到了餐厅都没注意到。

许盛宜的朋友帮我开车门时,显得有些惊讶。

“姐夫,你的衣服怎么全湿了?”

还没等我回答,她就对后排的许盛宜说。

“盛宜姐,你要不要带姐夫去隔壁商场买件衣服,换好再吃饭,不然他会感冒的。”

直到别人提醒,许盛宜才注意到我这个丈夫的衣服湿了这么久。

她对我说:“你在车上等我,我去给你买衣服。”

车上的人便都下车,走向餐厅预订好的位置。

而我独自在车里等了十五分钟,许盛宜才拿着一个奢华的包装袋回来。

衣服很贵,材质很舒服,但我穿着却一点都不合身。

就像我和许盛宜的婚姻,从头到尾都不合适。

等我换完衣服下车时,车门外已经空无一人。

手机里,一直都很安静的许盛宜对话框多出了一条未读消息。

【今天是林确生日,我先进去了,包间号是a1701。】

结婚五年,这是许盛宜第一次主动给我发消息,也是第一次发这么长的句子。

我独自坐电梯到17楼,找到了那个包间。

准备推门时,透过门缝看到许盛宜将一捧铃兰花和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林确。

里面的人起哄。

“盛宜姐,这个季节不是铃兰的花期啊,你怎么买到的?”

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只要林确哥喜欢,就算天上的星星海里的月亮,盛宜姐都会找来。”

“就是搞不懂,盛宜姐,你明明还爱着林确哥,为什么要嫁给刚刚那个男人?”

“我们都知道你是因为林确哥才来爱丁堡做医学研究的,既然当年林确哥和教授出国镀金只是个误会,你们又还爱着对方,不如趁这个机会复合吧。”

“对啊,林确哥那个会家暴的前妻都已经被你送去坐牢了,你们之间没有阻碍了。”

通过这些人的话,我知道了林确和许盛宜的过去。

他们在高中时就开始了恋爱,一直到大学都是别人羡慕的一对。

但直到大学毕业那年,林确决定去英国深造,而许盛宜决定留在国内读博发展。

观念不合之下,林确单方面对许盛宜说了分手。

后来,许盛宜博士生涯结束后,其实去英国找过林确,却得知他已经和别人结婚了。

这段美好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。

回国后,许盛宜凭借极高的天赋成为了最年轻的正高。

一年后,她遇到了我。

我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。

包厢内,一张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、香气扑鼻的佳肴。

然而,我却没有一点食欲。

经过了10小时的飞行和4小时的出租车颠簸,再加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,我感到身心俱疲。

在餐桌上,大家似乎自然而然地忽视了我的存在。

我听着他们从大学时代的趣事聊到如今研究所的工作。

不可避免地,他们提到了许盛宜和林确。

尽管他们尽量克制,但我还是能听出他们当时的关系是多么热烈。

从头到尾,我都没有参与,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。

终于,饭局结束了,我和许盛宜回到了她在英国的住处。

那是研究所分配的单身公寓,窗明几净,一切都井井有条。

唯一与许盛宜清冷低调的性格不符的,是玄关处挂着的一串彩色捕梦网。

这时,许盛宜递给我一双新拖鞋,我却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双已经拆封、明显穿过的男士拖鞋。

而且,那拖鞋上的图案,正好和许盛宜脚上的女士拖鞋是一对。

“我已经在网上买了新的洗漱用品,很快就到,你先坐一会儿。”

接着,许盛宜又体贴地说。

“看你刚才什么都没吃,我去给你煮碗面。”

她对我就是这样,既客气又疏远。

甚至还不如她对待研究所的同事那样热情。

看着许盛宜在厨房忙碌的身影,我不禁走到玄关,取下了那个捕梦网。

它的背面绣着两行小字:【希望许大医生夜夜好梦,林确送。】

我面无表情地将捕梦网挂了回去。

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。

明明已经决定不再要许盛宜了,但看到这些,我还是感到无法抑制的心痛。

毕竟,我曾喜欢了她六年,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完全放下的。

长时间的奔波让我筋疲力尽,我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休息。

突然,我看到许盛宜的手机亮了起来。

我离得近,一眼就看到是备注为【阿确】的人发来的消息。

我们结婚五年了,我从未看过许盛宜的手机,但今天,我忍不住拿起了手机。

【阿确】发来的消息是:“如果你当年早点来找我,现在坐在你旁边的,会不会是我?”

我看着那条消息消失,同时也看到了许盛宜的屏保。

那竟然是林确穿着学士服的背影。

我的妻子,我的另一半,五年来,竟然把前男友的照片当作手机屏保。

这一刻,我才真正意识到,我在许盛宜的世界里,真的很多余。

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。

我熄灭了手机屏幕,把它放回茶几上,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向厨房。

许盛宜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,只是递给我筷子。

“尝尝,如果不好吃就别勉强。”

我接过筷子,没有看许盛宜,轻声问道。

“能告诉我,你和林确之间是怎么回事吗?”

许盛宜平静地回答我。

“林确是我的前男友,我们谈了八年的恋爱,差点就结婚了。”

“因为观念不合,他想在国外发展,而我想留在国内。”

虽然她的话语听起来很轻松,但我还是听出了她一贯平稳的语调中多了一丝颤抖。

我低头吃着碗里的面。

“就只是这样吗?”

许盛宜沉默了。

晚上,我们两人躺在床上,心事重重地占据着床的两侧。

这时,许盛宜突然握住了我的手。

以前,我和她在国内的时候,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,但我每次触碰她,她都会避开。

这还是第一次,她主动握住了我的手。

我以为她会解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一切,没想到她却说。

“顾彦,我决定在这里定居。”

我的手掌突然变得像冰一样冷。

记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,许盛宜来这地儿,跟我说她只是来出差,为期一周。

可一周过去又一周,她始终没有回国的迹象。

而我在国内还得照料她的双亲。

我内心深处一直坚信她会回来,但现在她却单方面通知我,她决定留在这儿。

我明白,她留下肯定不是为了我。

但此刻,我也不再有挽留她的念头。

我慢慢地开口,语气平静:“不错啊,就是这儿老下雨,你得照顾好自己。”

许盛宜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就同意。

她再次紧紧握住我的手。

“阿彦,真的很感谢你。”

我没有回应,只是闭上了眼睛。

心里早已做出了决定,我要独自离开。

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地方,我曾告诉过许盛宜,我不喜欢雨天。

深夜时分,许盛宜的手机一直在震动。

我知道,那是林确给她发的信息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许盛宜起身。

她轻声对我说:“林确以前被前妻家暴过,很怕打雷,我得去陪陪他。”

好像在向我保证一样,她又补充道。

“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
我没有回答,假装已经熟睡。

但我清楚地知道,这次我不会等她回来。

许盛宜走后,我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,陌生的城市,陌生的床上,根本无法入睡。

我起身,拿起旁边正在充电的手机,订了一张凌晨四点的机票。

这已经是现在能从英国飞往中国最快的航班了。

然后,我翻身下床。

把白天湿透的衣服烘干后,换下了许盛宜给我买的,一点都不合身的衣服。

我把衣服叠好,放在沙发上。

这时,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。

我看了一眼这个我待了还不到四小时的地方,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。

这是爱彼皇家橡树系列的一款女士腕表,价值24万。

和许盛宜结婚五年来,我省吃俭用,拼命存钱,还拿出了一半的定期存单,才买下了这款表。

本来是想作为五周年纪念日的礼物给她,现在却成了我给这段可笑婚姻的终结。

我拿了一张白纸,写下:【许盛宜,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,后会无期。】

把白纸放在手表旁边后,我背上了已经变得轻盈的背包。

房门轻轻地关上,我大步向前走。

没有回头。

凌晨的出租车不好打,到达爱丁堡机场时离登机时间只剩下20分钟。

不过有了落地时的经验,回程我已经不再手忙脚乱。

有条不紊地检票、登机。

我本以为这次能和许盛宜一起回去。

没想到来的时候,是我一个人。

回去的时候,还是我一个人。

飞机起飞前,我用西班牙语给许盛宜发语音。

“许医生,其实你可以坦白告诉我,没必要把心事藏在心里五年。我知道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林确,也看到了他给你发的信息。”

“我知道你是为了他,才决定留在英国,也知道你的手机屏保是大学毕业那天的他。”

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,这样也不会耽误你五年。”

“等你有空回国一趟吧,我们去民政局。”

说完,我按下了发送。

坐在飞机上,我不禁回想起与许盛宜共同走过的五年婚姻生活。

当我因肾结石手术需要家人陪伴时,我孤单一人。

当我被学生家长刁难时,我依然孤身一人。

当我的车在途中爆胎,手机又没电,求助无门时,我还是独自一人。

甚至家中灯泡坏掉、水管破裂,都是我独自修理。

既然如此,我为何还要维持这段婚姻?

我凝视着窗外的蓝天白云,摘下了佩戴五年的婚戒。

十小时后,飞机终于抵达首都机场。

我打开手机,发现许盛宜只回复了一条消息。

【等我回来再谈。】

我没有回复,而是将婚戒扔进了机场的垃圾桶。

回到家,岳父岳母已经在门口等候。

他们知道我从英国回来,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。

一见到我,岳父接过我的行李。

岳母则拉着我,四处张望:“阿彦,怎么只有你一个人?盛宜呢?”

我没有隐瞒,直接回答:“爸妈,我想和盛宜离婚。”

岳父岳母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
岳母紧握我的手,忍不住问:“为什么?是不是盛宜和你闹别扭了?”

面对岳父岳母关切的目光,我把在国外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

包括许盛宜决定在英国定居的事。

岳父岳母立刻愤怒不已。

他们安慰我,让我先吃饭,然后回到房间。

我没什么胃口,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,听到岳母给许盛宜打电话。

“阿彦和你结婚五年,心疼你当医生辛苦,全心全意照顾你爸和我,你爸糖尿病,每次都是他忙前忙后拿药、陪他检查、一日三餐都分开做。”

“我去年骨折,洗澡换衣上厕所都是他亲力亲为,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,他就任劳任怨照顾了那么久,我拆石膏那天,阿彦人都瘦了一圈。”

岳母又压低了声音。

“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林确的关系,当年他为了事业抛弃你,你还追到英国,结果他早就结婚了。现在你又要因为他,在英国安家,你贱不贱!”

“许盛宜,做人不能丧良心,你但凡心里还有我们这个爸妈,就立刻给我回国,不然你就等着给你爸妈收尸!”

当晚,许盛宜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。

但她到家时,已经是第二天凌晨。

我、岳父岳母都坐在客厅里,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可怕。

经过一个晚上,岳父岳母也想通了。

他们知道许盛宜不爱我,握着我的手眼底都是愧疚。

“阿彦,我们家耽误了你五年,不能再耽误你下半辈子。”

“我们同意你们离婚,你放心,房子车子都让盛宜给你,就当是这些年的补偿。”

说完,他们又看向许盛宜。

“你和阿彦好好聊聊吧。”

我和许盛宜走到小院门口。

昏黄的路灯把我和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她缓缓开口:“林确的前妻精神有问题又家暴,我是担心他的安全才想留在英国。”

“至于屏保,我一直都用的这个,从来没换过,你要觉得有问题,我可以换成你。”

听着许盛宜避重就轻的回答,我忽然觉得好累。

她看似为我妥协,实则是觉得我为一点小事无理取闹。

可让婚姻走到尽头的就是千千万万件不起眼的小事。

我垂下眼,轻声:“不必了,我不需要。”

我抬头看着许盛宜的脸:“结婚五年,如果你真的对我有一点点感情,那天一亮就陪我去离婚吧。”

许盛宜好似有些犹豫。

这时,不远处她的车里竟然传来了林确的声音。

“盛宜!你们谈好了吗?”

我循声看去,只见林确走下车,他的额头贴着纱布,脸上还有擦伤的痕迹。

许盛宜连忙解释。

“昨天林确的前妻被保释出狱,又打了他,我不放心他独自在英国,所以才带他回来。”

看着车里的林确,又看着面前的许盛宜,我忽然什么都懂了。

我对许盛宜道。

“九点,民政局见。”

我从未预料到,我和许盛宜的分手是在林确的陪伴下进行的。

“真的决定要分开吗?一旦分开,我们之间就再无瓜葛了。”

在离婚登记处前,许盛宜语气轻松地向我抛出这个问题。

她可能认为我并非真的想要分开。

否则她不会如此平静,如此自信满满。

因为对她的六年感情,我总能从她的表情中读懂她的心思。

我表情严肃,只简洁地回答了一声“是”。

然后迅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——顾彦。

许盛宜愣了一下,没有迟疑,也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整个离婚手续,不过用了一个小时。

从民政局出来时,手里拿着那轻飘飘的离婚证,我感到恍如隔世。

许盛宜突然问我:“你现在要去哪里,我送你一程。”

我还没来得及回答,林确就插话道:“盛宜,我不太舒服,我们先回家吧。”

许盛宜犹豫了,她看了看我。

我直截了当地说:“你送他回去吧,我可以自己打车。”

五年的婚姻,一直是我一个人在走。

现在离婚了,我更不需要她的陪伴。

正当我准备离开时,许盛宜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手。

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
许盛宜愣了一下:“照顾好自己。”

我点了点头。

当她松开手时,突然注意到我空空的无名指。

那枚婚戒,我从订婚起就一直戴着,连洗澡都未曾摘下。

她似乎想问些什么。

林确走上前来,对我说:“顾先生,感谢你的大度。”

“我和盛宜很快就会回英国,还会带上她的父母。”

“以后,如果没什么事,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。”

听到这话,我笑着回答他。

“你放心,我和你是不同的。”

“我不会走回头路。”

在他惊讶的目光中,我毫不犹豫地上了一辆出租车。

没有再回头去看许盛宜。

一个小时后。

我回到家,第一件事就是删除了许盛宜所有的联系方式。

第二件事,就是烧掉了我们的婚纱照。

第三件事,把她的衣服、鞋子和日用品全部扔掉。

很快,家里就再也没有了她的痕迹。

看着变得空旷的家,我突然感到一种沉重的负担被卸下。

以前,我总是害怕失去许盛宜。

但现在真的失去了她,我发现我的世界有没有她其实都一样。

她并不重要。

我每天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,工作日基本上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。

白天上课,晚上可能在学校食堂和同事们一起吃饭,也可能和好兄弟在家点外卖。

因为不用再照顾许盛宜的父母,周末我可以回自己的家,陪爸爸喝茶,陪妈妈打麻将。

我清楚地意识到,没有了许盛宜丈夫这个身份,我变得更加自由。

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,想玩到多晚就玩到多晚。

可以删掉手机里爱丁堡的天气,不再时时刻刻守着手机,生怕错过许盛宜的消息。

不再患得患失,不再计较许盛宜对我本就不多的爱。

不再整晚失眠,一睡觉就梦到许盛宜的离开。

仿佛我生活中所有的不快乐和不如意,都随着失去许盛宜而消失了。

偶尔也会通过共同的朋友,或是前岳父岳母提起许盛宜和林确在英国的事。

得知他们似乎并没有在一起,我的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波动。

半年来,我发表了几篇论文,评上了一级教师的职称。

很快,我迎来了寒假。

刚走出校门,我打开了因为述职会议而关机的手机。

瞬间,99+的消息纷纷弹出在屏幕上。

而最新一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,只有简短的两个字。

【是我。】

再抬头,我就看到了站在街对面,半年未见的许盛宜。

许盛宜变得消瘦,愈发显得眉清目秀,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。

她一见到我,就急忙熄灭了手中的香烟。

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许盛宜逆流而上,向我走来,对我说。

“顾彦,我后悔了。”

我看着许盛宜那苍白的面容,一时间感到有些迷茫。

她似乎变了很多,又似乎什么都没变,依旧是那一身白裙,清冷的眉眼。

只是,我对她已经没有了心动的感觉。

在许盛宜的目光注视下,我感到有些困惑。

“后悔什么?”

许盛宜凝视着我,轻声说道。

“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?”

听到这话,我坚决地摇了摇头,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犹豫。

“不可能,我现在一个人过得挺好的。”

许盛宜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,脸上露出了短暂的惊讶。

然后她又恢复了那种清冷疏离的神态,轻轻抿了抿嘴唇,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柔和。

“那我请你吃顿饭吧。”

我看着进退自如的许盛宜,心想她还是老样子。

永远都那么从容不迫,即使没有达到目的,也能保持风度。

我没有再拒绝。

许盛宜今天开的是一辆宾利添越Bentayga。

我坐进副驾驶座,她竟然倾身过来,想要帮我系安全带。

以前,和她结婚的五年里,我们就像被婚姻束缚的陌生人。

我知道她有洁癖,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,所以我从没要求她为我做过这些。

现在我们离婚半年了,她突然这样做,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。

我有些尴尬地低声道谢。

“谢谢。”

许盛宜目不转睛,说:“不用谢。”

导航去的饭店是我设置的,是我学校附近的一家平价市井火锅。

我本以为许盛宜会提议换个地方。

毕竟以前她从不会去这种开在小吃街的小餐馆。

作为医生,她总是认为外面的饮食既不卫生也不新鲜。

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,我熟练地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点菜。

双椒牛肉、烈焰腰花、麻辣兔头

都是我喜欢吃的。

点完后,我自然而然地把菜单递给了许盛宜。

“你想吃什么,自己点。”

许盛宜有几秒钟的惊讶,大概是没想到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事事照顾她,所以感到有些落差。

她只加了几个清淡新鲜的素菜。

火锅店里人声鼎沸,我们的周围坐着一对年轻情侣,女孩在为男孩消毒碗筷。

紧接着,我就看到坐在对面的许盛宜拿走了我的碗筷,再拿着茶壶笨拙地倒水清洗起来。

我有些震惊。

许盛宜似乎被烫到了,红着指尖把碗筷递给我。

我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说。

“其实你不用这样照顾我的,我们现在顶多就是普通朋友,自己顾好自己就好了。”

许盛宜没有回答我这句话,而是说。

“顾彦,和你离婚这半年我想了很多,以前没尽到一个伴侣的义务,对不起。”

我万万没想到事态会这么发展,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。

许盛宜微微一笑,示意我不要因此有任何压力。

她语气温和。

“我已经拒绝了研究所的调职,以后就留在国内发展了。”

“爸妈还是喜欢国内的环境,在英国连个说话打麻将的华人都没有。”

“再说,爱丁堡常年下雨,不仅你不喜欢,我也不喜欢。”

听到这话,我猛地抬头看向许盛宜。

正好对上她含着笑意,又隐隐透着愧疚的桃花眼。

我不知道许盛宜现在再记起来我曾经说过的话有什么意义。

我曾对她说:“我不喜欢爱丁堡,因为那里总下雨。”

可是,她还是为了林确在那里停留了一年,甚至做出了要定居的决定。

现在我已经忘记了那座多雨的城市。

她却又提醒我

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,很快就结束了。

火锅店门口,许盛宜忽然看向我,她轻声。

“顾彦,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,你可以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吗?”

我停顿了片刻,然后直截了当地说。

“只要你不再提重归于好,不再打扰我,那没问题。”

许盛宜愣了愣,随后点头同意。

“好的。”

我叹了一口气,最终掏出手机,把许盛宜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。

许盛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,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
她提出要送我回家,但我礼貌地拒绝了。

和前妻共进一餐已经足够,我并不打算有更多的接触。

回到家后,我立刻把今天的餐费转给了许盛宜,并留言:【互不相欠】。

洗完澡,我接到了前岳母——也就是许盛宜的母亲的电话。

这半年来,她偶尔会打电话来,询问我的近况,或者谈论她和许爸爸在英国的生活。

我躺在宽大的床上,手机开启了免提模式。

“阿彦啊,过两天我们和你伯父也要回国了,在英国待了半年,真是受够了。”

“那些外国人整天说英语,还有那连狗都不吃的食物,我们原本以为来英国是来享受的,结果却要天天照顾林确,我还得给他做饭,帮他打理家务。”

“他前妻还时不时来骚扰,你伯父本来就血压高、有糖尿病,现在心脏病都吓出来了,晚上睡不着觉,我们现在都瘦了一圈。”

“阿彦,我们家失去了你,是我们没那个福气。”

这几乎是许妈妈每次电话都会说的话。

她带着叹息和遗憾,但从未提及让我和许盛宜重归于好的事。

因此,我像对待普通长辈一样与许家父母相处,听听他们的抱怨,关心一下他们的健康。

通话结束后,已经过去了半小时。

我注意到许盛宜的对话框里新增了三条未读消息。

我点开一看,只见她写道。

【你到家了吗?记得报个平安。】

【阿彦,这半年我一直在想你。】

【晚安。】

这还是以前那个话少的许盛宜吗?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我不知道这半年她经历了什么。

以至于一向沉默寡言的她现在都学会了如此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感。

我心情复杂地退出了对话框,关掉了手机,没有回复。

第二天早晨。

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学校上课,一下楼就看到了站在树下,手里拿着花的许盛宜。

她一看到我就迎了上来。

她神态自然:“阿彦,早上好。”

我看着许盛宜怀里的一大束小雏菊,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。

“许盛宜,不是说好了不打扰我的吗?”

听到我语气的严肃,许盛宜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,眼睛微微下垂。

“阿彦,我答应过你不再提重婚的事,但我应该有追求你的权利,对吧?”

“我知道我以前让你伤心了,我现在只是想尽力弥补。”

我看了看手表,不想再和许盛宜纠缠,冷淡地说。

“我们离婚时我就说过,我不会回头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伤害了许盛宜,她没有追上来。

只是每天早晚,她都会给我发来问候,提醒我天冷加衣,下雨记得带伞。

而我每天下楼,总能在我的车上看到一束新鲜的小雏菊。

这样持续了几周后,我终于忍无可忍。

我戴上口罩,拿起小雏菊走向不远处车里的许盛宜。

我礼貌地敲了敲车窗,在许盛宜那张清冷的脸露出来后,把雏菊花束丢了进去。

许盛宜一脸困惑。

我抱着手臂,语气中带着疲惫或愤怒。

“许盛宜,不管你是想补偿还是想复合,总得了解对方喜好吧?”

“这么久了,你竟然还不知道我对雏菊过敏,真是可笑。”

说完,我看到许盛宜的脸色变得苍白。

就在那一刻,我注意到许盛宜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困惑和无助。

她那一向冷漠如冰山的面容上,出现了一道名为“挫败”的裂缝。

然而,我并没有耐心等待她继续解释。

“许盛宜,你明白‘覆水难收’和‘破镜难圆’的意思吗?”

“我们都长大了,我不需要你这种迟到的道歉,这只会让我感觉我为你付出的六年,我对你的喜欢六年,都变得像个笑话!”

我不确定我此刻的激动是否与半年前在英国的记忆有关。

我不合时宜地回想起,林确生日那天,许盛宜送给他的那束铃兰花。

她和他分开七年了,她还记得他所有的喜好,清晰而深刻。

那我呢?

在我决定和许盛宜断绝关系,各自生活之后,她所谓的弥补和追求,就是五年来都不知道我对小雏菊过敏吗?

这真是太讽刺了。

在我看向她的时候,许盛宜的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些什么。

但我不想再听了。

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疲惫感了,我说。

“就这样吧,许盛宜,我们到此为止。”

说完,我转身离开。

还没走几步,我就听到身后传来“砰”的关门声。

紧接着,我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,鼻尖立刻充满了许盛宜特有的草木香气。

如果是在离婚之前,我可能会很高兴。

许盛宜终于不再对我有洁癖,终于主动拥抱我了。

但是,这个拥抱是在离婚半年后。

太晚了。

在各种意义上,都太晚了。

我推开许盛宜的手,转过身来看着她。

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
我带着许盛宜回到了家,那个我们曾经一起生活了四年,当作婚房的家。

但现在,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她的痕迹了。

半年里,我大致改变了家的布局,甚至还养了一只金渐层矮脚猫。

一到家,它就对许盛宜喵喵叫,摆出攻击的姿态。

我弯腰抱起小猫,轻轻地抚摸它的头。

许盛宜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
我知道她的洁癖又犯了,她一向不喜欢掉毛的生物,以前也包括我。

以前我会考虑、尊重她的感受。

现在,我只是扔给她一双全新的一次性拖鞋。

客厅的沙发我已经换了,换成了我在宜家很早就看中的超大懒人沙发和复古绿单座。

我抱着小猫坐在懒人沙发的一角,示意许盛宜也坐下。

我想尽快说清楚,连水都没打算给她倒,直接开门见山。

“许盛宜,我知道你努力改变了,但太晚了。我知道你们女人都有初恋情结,还喜欢搞救赎,其实如果你没和我结婚,你这么做没问题,完全没问题。”

“但你错就错在我们结婚了,你还做了这些事。”

“你要么就应该清空你的心再接受我,要么就不应该接受我。”

许盛宜脸色苍白:“阿彦,我以前不知道”

我点点头。

“你以前确实不知道,但现在你知道了。”

“我不需要弥补,也绝对不会和你复婚,许盛宜,我不想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,你对我的每一个好,我都要去和以前的林确比较。”

“我不想去想你是否真心对我好,还是出于愧疚的弥补,那样太累了。”

听了我的话,许盛宜沉默了很久。

我几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,她抬起头,静静地看着我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然后,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,慢慢地打开。

当我看清里面的戒指时,我愣住了。

那是我半年前回国时,扔在首都机场垃圾桶里的婚戒。

许盛宜的眉宇间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,但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。

“那天我和林确回英国,机场的广播里播放着失物招领,我本不打算去听,却不知怎的,我突然想起了我们离婚那天,你那空空如也的无名指。”

她轻轻地把戒指盒推向了我。

“这是你不小心遗失的,还是……”

我迅速接过了许盛宜未说完的话。

“是我故意丢掉的。”

许盛宜的指尖在戒指盒上微微一颤,恍然地点了点头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她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缘分,却不知道我早已决定要抛弃和切断的过去。

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失落的神色。

我顺着许盛宜的指尖看去,发现她戴着我曾经花费24万购买的爱彼皇家橡树系列腕表。

以前,无论我送她什么,她都不会多看一眼。

更不用说天天戴在手腕上了。

许盛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,她轻声说道。

“你送给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,我真的很喜欢。”

“实际上,不仅仅是纪念日礼物,你送给我的每一份礼物,我都非常喜欢。”

我摇了摇头。

“如果你早点这么说,我们的结局或许会不同。”

“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,也没有或许。”

听到这话,许盛宜紧紧握住了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另一个盒子。

那是与她手腕上的腕表相配的爱彼皇家橡树系列男士腕表。

原本打算在这次见面时作为补偿的纪念日礼物。

但现在,已经没有必要了。

我没有再说话,许盛宜也识趣地不再提及过去。

最后,她叫了我的名字。

“顾彦。”

我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
许盛宜原本想要抚摸我头发的手又克制地收了回去。

她很严肃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我没有回应,无法代表过去的自己说出那句没关系,我原谅你。

许盛宜没有强求。

只是在转身离开前,静静地凝视了我很久。

许盛宜离开后,我与一位熟悉的老师调整了上课时间,没有再去学校。

我望着茶几上的钻石戒指,想了想,决定把钻石取下来,给小猫做个项链玩玩。

午睡醒来,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未读消息。

林确在短信中表明了身份,邀请我在一家咖啡馆见面。

下午五点,我准时到达。

坐下时,对面的林确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许多,眼底布满了黑眼圈。

他主动开口。

“顾先生,我知道这些天盛宜去找了你,怎么?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,打算和她重修旧好?”

我听着这不甘心的质问,微微皱了皱眉。

“林确,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?”

“以前我是许盛宜的合法丈夫,你是第三者,你在我眼前耍心机,我不理你,是因为我还想维持那段婚姻,现在你还在我面前晃悠,你以为我好欺负吗?”

林确可能没想到我和许盛宜离婚后会变得这么强硬。

他的表情愣了一下,然后气急败坏地说。

“你凭什么说我是第三者,你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名存实亡,不是吗?你追到英国就是自取其辱,你明明知道盛宜最爱的是我,过去是,现在是,将来也是。”

“顾彦,如果我是你,我早就换个城市生活了。”

话音刚落,咖啡馆里许多客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确身上,充满了谴责、厌恶、嫌弃。

林确对这些目光后知后觉。

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反省自己,而是死死地盯着我。

紧接着他站起身,想要对我动手。

但他的手刚抬起来,就被匆匆赶到的许盛宜抓住了。

许盛宜冷冷地看着林确,语气沉重。

“你想打顾彦?”

林确挣扎了一下,歇斯底里地说。

“我打他怎么了?他不过是你的退而求其次,你的将就,可现在你居然为了这个将就失眠、心痛,我凭什么不能打他?”

“他就是个祸害,就是个”

“啪!”

许盛宜忍无可忍,一巴掌打断了林确未说完的话。

瞬间,整个咖啡馆都陷入了寂静。

林确呆住了,他缓缓地用手遮住了滚烫的面庞,满脸惊讶地望向许盛宜。

“盛宜,你竟然为了顾彦而打我?”

在众人的目光下,许盛宜合上了双眼,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倦意。

“林确,这一年多来,我没能把握好与你相处的界限,你别把顾彦牵扯进来。”

话音刚落,她转向我,语气温和。

“你先回去吧,剩下的事我会处理。”

我轻轻点头。

然而林确在这时情绪爆发。

“你不能走!”

他的眼睛充血,泪水如雨滴般滑落。

“顾彦,我今天只想要你一句话,你是不是已经对盛宜彻底放弃了,你不再爱她了吗?只要你告诉我答案,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扰你。”

听到这话,许盛宜的心悬了起来。

我和她的目光相遇,又迅速避开。

我转向情绪失控的林确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“林确,如果你继续骚扰我,我会报警。即使你不再是中国人,但被拘留一下还是可能的。”

我停顿了一下,继续说。

“至于你的问题,那是我的私事,没必要告诉你。”

说完,我不再理会他们,径直离开了咖啡馆。

至于林确和许盛宜后来的争吵和闹剧,我不得而知。

---

在地下停车场里。

林确仿佛换了个人,他疯狂至极,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。

“许盛宜,你怎么可以这样?”

“你不是最爱我吗?你怎么可以回头?你们都离婚了,你说过要在英国陪我的!”

许盛宜揉了揉额头,突然觉得林确不可理喻。

“林确,我跟你说过很多次,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其他人,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。我对你的好,就像顾彦说的,只是初恋情结在作祟,是我错了。”

林确提高了声音:“你错了?你现在怎么能说你错了?”

他的脸上满是泪水,显得如此可怜。

“你忘了顾彦刚来英国那天,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?”

“我说你和他一点也不配,你说配不配不重要,合适就好。”

“你忘了我们在大学时一起签署的遗体捐赠协议,说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。”

“这些,你都忘了吗?”

许盛宜静静地看着林确,没有像以前那样为他擦去泪水。

“我记得,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
“林确,人要向前看,现在我们都回国了,你的前妻再也不可能伤害你,而我也应该回到我的生活轨道上去。”

她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,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,似乎想到了什么珍贵的回忆。

“和顾彦分开半年来,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。”

“我发现我一直渴望的,就是家里总有一盏灯为我亮着,总有一个人坐在熟悉的地方等着我,而曾经,顾彦就这样默默地忍受着委屈、孤独、寂寞,等了我五年。”

“你知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,有多心痛吗?我活到现在,我对每个人都尽心尽力,父母、病人、朋友,甚至是你这个前任,我都做到了仁至义尽、尽善尽美。”

“只有顾彦,那个本应最受我呵护、疼爱的丈夫,我却最是忽视冷落。”

许盛宜严肃地看着林确。

“林确,不管顾彦还爱不爱我,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我,我和你之间都不可能了。”

“年轻时的遗憾,走到现在,我已经没有遗憾了。”

她一字一句地说。

“我和你,就到这里为止吧。”

当我驾车返回家中时,车子突然在路上熄火了。

我正准备拨打电话给保险公司,请求他们来拖车,这时一辆大G停在了我的车前。

紧接着,一位面容冷峻的女性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
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。

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
我本能地皱了皱眉头,警惕地退后了一步。

“我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。”

这位女士点了点头,然后卷起袖子,直接打开了我的车前盖。

她似乎检查了一下,接着平静地对我说。

“你的电动车电池没电了,如果你不介意,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,这样你就可以开车回家了。”

听到这话,我靠近了一些,保持了适当的社交距离。

“怎么操作?”

她将自己的大G开得更近,几乎是紧挨着我的车,然后进行了一番我看不懂的操作。

她拍了拍手,合上了我车子的引擎盖。

“好了,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开动。”

说完,她便将大G开远了一些。

幸运的是,这条路上车辆稀少,只有几个监控摄像头在头顶上勤勉地工作。

我坐进车里,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,车子果然能够行驶了。

经过她的车时,我摇下车窗,拿出手机。

“非常感谢你,要不我给你转点钱作为谢礼吧?”

金钱是最实际、最直接的感谢方式。

但女士拒绝了,她的神情依旧平静。

“我并不缺钱,如果有缘再见,你可以请我吃顿饭,如果无缘,就当作我做了件好事。”

说完,她一脚油门,大G迅速驶离,转眼间就消失在视线中。

我收起手机,只当今天遇到了一个外表帅气内心善良的好人,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。

回到家后,我又收到了许盛宜的微信。

【今天的事对不起,我不会再让林确去打扰你。】

我回复了一个词:【嗯。】

不久,许盛宜又发来一条微信。

【今天林确问的那个问题,我能知道答案吗?】

然后她又说。

【如果你不想说,也没关系。】

看着这两条信息,我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我以为上次在家里已经和许盛宜说得很清楚了,不想有交集不就避免了所有可能吗?

可能还是不够彻底。

这次,我认真地回复。

【许盛宜,我呢,向来都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。】

【从我扔掉我们的结婚戒指那一刻起,我就不再爱你了。】

【即使当时可能还有很多不舍,但现在半年过去了,所有的爱恨都已平息。】

【我说过,如果你能不提复婚,不骚扰我,我们还可以做朋友。】

【如果你做不到,那我们还是做陌生人吧,你也不要再联系我了。】

我看到许盛宜输入了很久,最后她只发来一句。

【我知道了,我不会再越界。】

洗完澡出来后,我发现我的支付宝收到了30万元。

还有一条备注。

【结婚纪念日礼物的钱,两不相欠。】

看着“两不相欠”四个字,我没有再把这笔钱转回去。

既然许盛宜想要还,那就还回来吧。

24万呢,我自己都还没戴过那么贵的表,剩下的6万,就当作她的补偿了。

有钱不拿是傻瓜。

我才不会在人民币面前装清高。

这时,我的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新的好友请求。

这个人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矮脚猫,微信名只是一个简单的字“欢”。

我向来不添加陌生人,想都没想就点了拒绝。

谁知,那人又发来一条好友请求。

这次还在备注里写了一个【?】

我忍不住在验证消息栏里回复起来。

【啥意思?你是谁?】

那人迅速回复。

【学校没通知你吗?】

【明天去邻市参加讲座,你跟我的车。】

我这才想起,最近学校确实组织了一个青年教师去邻市参观学习的活动。

而我因为当时和许盛宜说送花的事,填表太晚,所以自动分到了最后一组。

至于最后一组同行的老师有哪些,我根本没注意。

我连忙通过了好友申请,自我介绍道。

【你好,老师,我是顾彦,目前带的是高二重点班的语文。】

对方回复简洁:【周菁欢。】

我正想和好兄弟截图吐槽,周菁欢便又发来了微信。

【明天校门口集合,我们这组只有我和你,我的车是奔驰大G,车牌号是京8888。】

我看着这句话,不由想起今天傍晚帮我的那辆大G。

忽然有点好奇明天,不会那么巧吧

第二天一早。

我准时准点出现在了校门口,但还有老师比我来得更早。

他们笑着和我八卦寒暄。

“顾老师,你今天可就因祸得福啦,听说周老师是从重高空降来的,人长得可帅啦。”

“是啊,人家刚来我们学校就和校方组织了这次活动,真是厉害。”

“你既然不考虑你那个医生前妻了,可以考虑一下周老师哦,绝对优质女人!”

“”

我听着这些话,慢慢拼凑出了关于周菁欢的信息。

和我年纪差不多大,长得好看,单身,有身份背景

不知道为什么,我眼前忽然又出现昨天帮我修车的那个女人身影。

这时,老师们陆陆续续坐上了各自的车。

校门口顷刻之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,孤零零提着行李箱站在原地。

我低头看了看腕表,约定好出发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。

万一这个周老师迟到,我对不守时的人可向来没什么好感。

就这么想着时,一辆大G稳稳驶到了我面前。

竟然真的是昨天那辆车!

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周菁欢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
四目相对的瞬间,我竟然从她眼中看到了微微的笑意。

“顾彦老师,对吧?看来你要请我吃饭了。”

我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
周菁欢揶揄:“怎么?不愿意?”

我看着她轻而易举地拿起我的行李箱,塞到大G的后备箱里。

然后给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。

看我还是没动,周菁欢打趣道。

“顾老师,你不会想要坐后座吧?虽然开去邻市只有100公里,但路上你还是要帮我看看导航,陪我说说话,防止我疲劳驾驶的。”

我这才回过神来,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。

“周老师,你是不是昨天加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就是那个半路抛锚的倒霉蛋啊?”

周菁欢没否认:“对啊,你都发朋友圈感谢我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了,我能不知道吗?我还给你点了赞呢。”

我手忙脚乱打开手机,果然发现朋友圈有一条来自【周菁欢老师】的最新点赞。

周菁欢又开口了,语气意味深长。

“顾彦老师,看来我们的确很有缘分。”

周菁欢的话,我听了,没发表意见。

人与人之间的缘分,真是捉摸不透的。

我无视了许盛宜发来的消息,直接坐进了周菁欢的副驾驶座。

车子开出去老远之后,我才回微信。

先是向同事们报了平安,告诉他们我和周菁欢老师已经顺利见面。

然后回复了我的好哥们,还偷偷拍了张周菁欢的侧脸发给他,结果引来一阵阵尖叫。

最后,我才点开了许盛宜的聊天框。

【阿彦,我和林确已经完全结束了,爸妈还住在老地方。】

【他们说如果你有空,可以回家吃顿饭。】

【你放心,我不会和你同一天回去,不会让你感到尴尬。】

说真的,我对许盛宜说的“完全结束了”有点好奇,想知道她和林确到底断到什么程度。

是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?还是说了些狠话,说再也不见面?

或者是表面上看起来断了,实际上还有点儿联系,只要林确有困难,她就会心软。

虽然好奇,但我没有问,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。

【好的。】

这次,许盛宜的聊天框显示“正在输入”好久。

但是直到我和周菁欢到了邻市的酒店,她也没再发消息。

酒店是五星级的,学校几乎包下了视野最好的一层。

两人一间或者一人一间。

我运气不错,分到了单间,周菁欢就在我对门。

我和她说好,等会儿我请她吃晚饭,这附近的餐馆随便挑。

各自回房间后,我整理了一下带来的衣物和洗漱用品。

这次学习参观要两周,我带的东西有点多。

好不容易整理好,前岳母就打电话来了。

她向来是直来直去。

“阿彦啊,盛宜都跟你说了吧?你要是有空,就回家来,你爸你妈给你做你爱吃的菜。”

“不然你想吃家里的菜,还得坐飞机回去。”

听到这话,我还是有些感动。

我父母退休后,就搬到了一个靠海的小城市,每天过得挺悠闲。

只要我平安无事,他们几乎不会主动联系我。

我妈常说,“我和你爸把你养这么大,现在我们也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。”

这时,前岳母又开口了。

“本来你和盛宜的事,我和你爸不该插嘴,但阿彦,你们俩真的没可能了吗?”

“盛宜她也是被林确骗了。”

“我们现在才知道,他和他前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,虽然家暴不对,但也是被逼无奈,林确在外面搞了个医学项目,资金回不来,都是他前妻在还。”

我拿着手机,心情有点复杂。

但我很清楚,就算林确和前妻之间有些矛盾,但许盛宜对他的同情不是假的。

许盛宜确实在我和林确之间,很多次选择了林确。

这是我永远无法原谅的。

我如实回答:“伯母,我和盛宜真的不可能了,我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,可能以后五年十年的,我就能过去了,但那时我和她肯定都有新的生活了。”

前岳母急忙为许盛宜辩解。

“不会的,盛宜这孩子我知道,她很固执,现在她知道心里有你,如果你不能原谅她,她这辈子也不会放下你的。”

“阿彦,伯母不是逼你,只是你曾经那么爱盛宜,现在就给她个机会,让她爱你,好吗?”

我刚想回答,突然有人急促地敲门。

许妈妈似乎察觉到了我这边的响动,体贴地开口道。

“阿彦,你仔细想想,阿姨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
话音刚落,许妈妈便结束了通话。

我整理了一下在床上翻滚时弄皱的衣服,然后向门口走去。

门一开,正准备敲门的周菁欢对我挑了挑眉。

“顾老师,我饿了。”

这哪里还有初见时的高冷范儿?

分明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猫咪。

我忍不住笑出声。

周菁欢虽然一头雾水,但还是跟着我笑了。

笑够了之后,我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,问她。

“你笑啥?”

周菁欢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
“不知道,看你笑,我也忍不住。”

听到这话,我更加觉得周菁欢外表高冷,内心却像只猫咪。

周菁欢似乎对榆市了如指掌,她轻车熟路地带着我穿梭在大街小巷,最后走进了一条古色古香的小巷。

看到我疑惑的表情,她解释道:“我妈就是榆市人,所以我经常来,这家有榆市特色,金玉羹和桃花小卷,茶也是百年老字号。”

我听到这话,又想笑。

怎么有人这么正经地介绍,就像背广告词一样?

周菁欢在我含笑的目光下,耳朵微微泛红,找借口说要去给我点菜。

看着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,我开始观察这个隐藏在繁华市井中的精致小店。

古董架上摆满了各种古董,像是一道屏风。

走进去,视野豁然开朗,墙上爬满了当季的月季花。

不知何时,周菁欢站在了我旁边,轻声介绍。

“这株叫‘龙沙宝’,你往前走,那株叫‘粉龙’,还有‘金丝雀’、‘蓝色阴雨’、‘果汁阳台’等等,所以这家店也叫‘胜春’。”

“胜春。”我重复着这两个字,看向周菁欢的侧脸。

“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?经常带同事来吗?”

周菁欢似乎很不同意我的话,她眨了眨眼。

“这是我很珍惜的店,如果不是有缘人,我是不会带他来的。”

我一愣,又是有缘。

不禁调侃:“你这么信缘分,是修道还是信佛?我们当老师的,不搞迷信。”

周菁欢瞥了我一眼,语气冷淡。

“你要是不信,干嘛高考送学生时穿红色,还去白云寺为学生上新年第一炷香?”

说完,我眯起了眼睛。

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,连忙说:“菜快好了,我带你去二楼。”

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欣赏满院的繁花,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仙客湖。

周菁欢给我倒了一杯桂花茶,服务员就推着小车来上菜了。

一盘又一盘,全是花的主题。

菊花鱼、玫瑰花瓣汤、茉莉炒鸡蛋、香酥玉兰花

最后是一个桃树小盆栽,春雨淅沥,含苞待放的桃花骨朵儿就全部绽放了。

我不禁感到惊艳,为店主的巧思而赞叹。

周菁欢看着我,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,她语气中带着得意。

“怎么样?能原谅我刚才的话吗?”

如果周菁欢不提,我其实已经被眼前色香味俱佳的食物吸引了。

但她一提,我的好奇心又回来了。

“所以你怎么知道我的事?”

那还是和许盛宜结婚的第二年,我带的最后一个毕业班。

都过去三年了,周菁欢怎么会知道?

周菁欢沉默了许久,看着我,轻声说。

“顾彦,你在桥上看风景,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。”

周菁欢朗诵着卞之琳的新诗,我作为语文教师,脸颊不禁泛起了红晕。

刹那间,我竟有些羞赧,不敢直视她那双充满深情的桃花眼。

周菁欢目光坚定地注视着我,似乎乘着势头继续进攻。

“顾彦,我听说你和许盛宜离婚了,所以你曾经怀疑的那些,都是真的,那些巧合,都是我故意安排的,为了和你相遇、相处。”

她稍作停顿,决定坦白一切。

“这家餐厅其实是我妈妈开的,她说如果我喜欢谁,就带他来这里用餐。”

“所以,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,觉得我用心不良让你不快,吃完饭后我会送你回酒店,然后消失在你的视线中,不再打扰你。”

听到这些,我陷入了沉默。

过了许久,我才重新望向周菁欢,轻声问道。

“那你妈妈呢?”

周菁欢愣了一下,她那双桃花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。

“其实那一年的头香,是我为了她病重的身体祈福。”

“我想,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,或许是她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。”

我一时语塞,只能低声说。

“对不起,我并不知道。”

周菁欢无奈地笑了笑: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?”

接着,她又诚恳地道歉:“对不起,我不应该提起这件事,让你感到负担。”

我们相视而笑,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逗乐了。

哪有两个刚认识的人第一次吃饭就互相道歉的?

最终,还是周菁欢主动打破了沉默。

“快点吃吧,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,吃完还可以打包一些。”

我点头同意。

这顿饭起初有些小波折,但后来却变得非常愉快。

周菁欢是来我们学校教物理的,但她的母亲是我一直很欣赏的一位作家。

从小受到母亲的熏陶,她也能和我畅谈我喜欢的那些书籍。

饭后,周菁欢小心翼翼地问我。

“那我们以后还能保持联系吗?”

我笑着回答:“当然可以,这里的景色这么美,饭菜这么美味,我还想再来呢。”

听到这话,周菁欢松了口气,露出了真诚的笑容。

我还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灿烂,一时之间有些看呆。

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们。

“顾彦!”

我和周菁欢同时看向门口,只见许盛宜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。

我皱了皱眉,周菁欢则本能地挡在了我前面。

许盛宜被这个小动作刺激得眼睛发红,大步向我们走来。

她压抑着情绪,质问周菁欢。

“你是谁?你凭什么带他来这里?”

周菁欢面无表情,气场全开,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。

“和你有什么关系?你这个前妻是不是管得太多了。”

“前妻”这个词威力巨大,许盛宜的脸色瞬间黯淡,然后她转向我。

“阿彦,我是来找你的,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好吗?”

我原以为许盛宜已经彻底放下了,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。

看着她苍白而悲伤的脸,我感到有些烦躁。

“你还要纠缠我多久?死缠烂打可不是你的风格,许医生。”

许盛宜听到我的话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她微微张了张嘴,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。

“阿彦,我真的只是想再给你一个机会,一个爱你的机会。”

我还没来得及回答,周菁欢就冷冷地说。

“不可能。”

周菁欢直视着许盛宜,一字一句地说。

“绝对不可能,有我在,你不会有这个机会。”

战争似乎随时可能爆发,两个女人之间的紧张气氛让人喘不过气。

我赶紧拉了拉周菁欢的衣摆,暗示她别和许盛宜争执,这没意义。

周菁欢转过头,用温和的声音安慰我。

“别担心,有我在,我不会让那个前妻再来烦你!”

我们的小动作都没逃过许盛宜的眼睛。

她的脸色更加苍白,摇摇欲坠,好像随时会倒下。

“阿彦,这就是你不肯和我重归于好的原因吗?”

我搞不懂许盛宜受了什么刺激,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极端。

她现在看我的眼神,让我感到害怕。

我不禁回想起前岳母的话:“盛宜这孩子很固执,不得到她想要的答案,她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
这时,周菁欢又说话了。

“许盛宜,你不能因为达不到目的,就随便给顾老师泼脏水。我和顾老师才认识三天,我们一起吃饭是因为我们是这次研讨会的伙伴。”

“他拒绝你,不想和你重修旧好,不是出于幼稚的赌气或者报复,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。”

她停顿了一下,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。

“再说,你们都离婚半年了,他身边有几个追求者,这不正常吗?”

“这世上,欣赏他的人不止你一个,只是你比我们幸运,早些时候吸引了他的注意。”

许盛宜听了这些话,脸色彻底变得灰暗。

她没有反驳周菁欢,而是直接向我走来。

“阿彦,你喜欢了我六年,真的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吗?我知道你在意什么,我以后不会再和任何男人走得近,我不会再忽视你、冷落你。”

她急切地说:“我知道你对小雏菊过敏,知道你不能消化乳糖,我同意你在家里养猫养狗,不会再要求你和我保持一样的作息,不会再让你单方面为我付出。”

“够了!!!”我再也听不下去了。

我从周菁欢身后站出来,冷冷地看向许盛宜。

“除了我过敏的事情,其实那些压垮我们婚姻的事情,你心里都清楚,不是吗?”

“许盛宜,我以前不懂,为什么你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,唯独对我那么苛刻,但后来我明白了,因为我一开始就错了。”

我握紧了拳头,语气却变得更加平静。

“当我一开始在你面前表现得低声下气,对你来说,就像是默许了你对我所有的不好,但事实并非如此,爱情应该是平等的。”

“因为我是人,一个活生生的人,我也是我父母精心培养长大的,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以爱的名义践踏我、伤害我,我没有给任何人这样的权利。”

“即使我曾经真的非常非常爱你。”

说完,我转向周菁欢:“走吧,明天不是还有户外活动吗?”

周菁欢抿了抿嘴唇,迅速跟上我。

我们谁也没再看呆立的许盛宜,直接向酒店走去。

回到酒店,我正要开门进房间。

周菁欢突然叫住了我:“顾彦。”

“嗯?”我回头。

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,周菁欢的表情很认真。

“你刚才说的话,真的很酷。”

她的耳朵尖悄悄地红了,说话变得有点结巴。

“我刚才说我很欣赏你,是真心的。”

“如果你在学校有很多追求者,能不能让我排在最前面?”

听到这话,我忍不住又笑了出来。

这次笑得弯了腰,捂着肚子,眼泪都快笑出来了。

周菁欢有点不高兴了,扶着我的胳膊,咬牙切齿地说。

“你又笑什么?我这么认真,鼓起勇气才说出来的。”

我看着她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脸颊,觉得更加可爱了。

于是我认真地说:“等回去后,你陪我去领养一只小狗吧,感觉你挺有经验的。”

周菁欢指着自己:“我?”

“对啊。”我收起了笑容,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。

周菁欢皱了皱眉,半信半疑地问。

“你认真的?”

我正要回答,一个认识的老师朝我们走来。

“顾老师、周老师,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?”

她的大嗓门立刻吸引了其他老师的注意,于是一群人向我们走来。

各种声音此起彼伏。

“听说你们刚一起吃过饭?吃的什么?烛光晚餐吗?”

“还没问你们俩开车来的时候气氛怎么样,回去要不要我和顾老师换一下?”

对于这个问题,我和周菁欢异口同声地说。

“不需要。”

说完,我和周菁欢对视一眼,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。

其他老师看到我们这样,起哄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。

我实在应付不了这种场面,把周菁欢往人群里一推,迅速转身关门。

听着外面对周菁欢的热情关心,我忍不住笑了。

这时,我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
居然是林确。

我不想接,直接拉黑了这个号码,另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。

接二连三的,好像我不接就不会罢休。

我重重叹了口气,只好接起这个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的电话。

那边好像没想到我会接,一时只有沉重的呼吸声。

紧接着,林确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
“顾彦,今天盛宜是不是又去找你了?”

我不想回答他的明知故问,干脆把手机放在一边,打开电脑处理工作。

林确絮絮叨叨地说。

“我不知道我和盛宜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”

“你知道吗?那天我们在咖啡馆见面后,她居然和我说要分道扬镳,说以后再也不见面,我不明白,明明我和她在英国还那么好。”

“顾彦,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,我现在真的欠了好多钱,我不能再失去盛宜了。”

我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,然后拿起手机,淡淡地问。

“所以你现在是想问我借钱还是想问我什么爱情秘籍之类的?”

我都有点佩服自己,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。

林确好像愣住了,有一会没说话。

于是我又说:“虽然离个婚,我从许盛宜那里分了不少,但这都是我应得的,现在我也全存了死期了,实在没钱借给你。”

“至于爱情秘籍,我觉得我的经验给不了你任何参考价值,你这通电话实在打错了。”

林确连忙说:“我不是想问你借钱,也不是。”

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我打断他。

“林确,我最后一次告诉你,我和许盛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。”

“而同样是女性,我想说,你一昧地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是没用的。”

“女人只会影响男人拔刀的速度。”

我不确定林确是否听进了我的话。

就在我打算挂电话的时候,林确突然叫住我,语气里满是严肃。

“顾彦,你心里不怨恨我吗?”

我感到有点困惑。

“也许之前我确实对你有些不满,觉得你太缺乏分寸和羞耻。”

“但后来想想,其实都是许盛宜的问题,如果她真心爱你,就不会跟我结婚,伤害你;如果她真心爱我,就不会跟你纠缠不清,最终伤害到你。”

林确沉默了好一会儿,然后带着哽咽的声音说。

“我懂你的意思了,谢谢你。”

“还有,对不起。”

我不确定林确的感谢和道歉里有多少真诚。

但因为许盛宜,两个原本互不相识的男人曾经敌对,现在却握手言和,各自退场。

真是令人唏嘘、讽刺、悲哀。

我这么想着,暗自下定决心,以后不再为任何女人轻易付出全部真心。

因为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。

我看着那个通话时长五分钟的号码,最终没有选择拉黑。

而是标记好了名字:【林确】。

这一夜,不知是因为白天太累,还是心事已了,我睡得很沉。

以至于第二天早上,周菁欢给我打了很多电话,我都没听见。

一睁眼,看到那张放大的脸,我还是有些惊慌。

下意识地扔了个枕头过去,只听周菁欢哀嚎一声。

我残留的睡意立刻清醒了。

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枕头是我带来的荞麦枕,还挺沉的。

“你没事吧?”我紧张地问。

周菁欢半坐在地上,手紧紧捂着半边脸颊。

她不说话,我越来越担心,凑近去看到底打到了哪里。

似乎察觉到我靠近,周菁欢突然松开手,向我靠了过来。

一瞬间,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非常近。

近到可以听到彼此清晰的心跳声。

我慢慢地眨了眨眼,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热。

这时,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。

“周老师,顾老师醒了吗?”

我和周菁欢同时抬头看过去,是我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同事张若。

她看着我们的样子,连忙抬手捂着眼睛,又忍不住偷看,嘴里还说。

“你们继续!可以当我不存在!”

我忍不住笑了,随即站了起来,向周菁欢伸出手。

“起来吧,没打中你还装,你们怎么进来的?”

张若回答:“当然是我问前台要了钥匙,要不是给你收拾今天去参加户外活动的东西,哪轮得到周老师来叫你啊。”

周菁欢握着我的手站起来,向张若笑了一下。

“谢谢张老师把机会让给我。”

“不用谢,我很看好你们哦!”张若向周菁欢挤眉弄眼。

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这样子,转身向洗手间走去。

“你们等我十五分钟,我马上就可以出发了。”

“好!”

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榆市最有名的木棉花公园,听说现在正是花季,如火海一般。

我还是坐在周菁欢大G的副驾驶。

只是这次后座多了个叽叽喳喳投喂零食的张若。

一路上倒也不算无聊。

到了木棉花公园,我捡了一大袋花朵,准备带回酒店做成标本或者书签送给学生。

而周菁欢拿着一台小型DV机,跟在我身后记录着。

我没扭捏,只让她别拍损害我形象的时候。

这时,一阵风吹过,无数迎风飘扬的木棉花簌簌落下。

我站在花雨里,如梦似幻。

偏偏手机响了起来,是前岳母打来的。

我皱着眉接起,只听那头声音惊慌。

“阿彦,你快回来一趟吧,盛宜她做傻事了!”

前岳母的嗓门儿大得惊人,周菁欢也听到了那番话。

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,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。

和许盛宜相识六年,她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沉着冷静,怎会想到她会走极端呢?

毕竟曾是夫妻一场,我还是请了假,打算回去探望。

在订票时,周菁欢拉住了我,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我陪你一块儿回去。”

她怕我会拒绝,又赶紧补充说:“我们走VIP通道,到了那边我直接送你到医院,我的车会有人帮我开回去。”

周菁欢几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,我也就不再推辞。

我们赶到医院时,许盛宜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,躺在重症监护室里。

我隔着玻璃窗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,心里五味杂陈。

这时,前岳母走了过来,边擦眼泪边说:“盛宜自己是医生,她知道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在哪里,她几乎是一心求死的,治疗她的医生也说,即便救回来了,她以后也没法再当医生了。”

言外之意,许盛宜的手算是废了。

我心里一沉,只能安慰道:“伯母,她很出色,即便不能当医生,也可以……”

我没继续说下去,觉得这样的话太无力。

前岳母满是懊悔:“都怪我,是我没教育好她,让她变得这么极端。”

“谢谢你还愿意来看她,阿彦,你是个好人,我原本还想着你们俩会不会还有可能,毕竟她愿意改过自新,现在看来,是我多想了。”

她握着我的手说:“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些事了,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。”

“我会带盛宜离开这里,不会再让她去打扰你们。”

你们?

我回头一看,只见周菁欢站在那里,看起来像是被遗弃了一样。

我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和前岳母简单聊了几句后,我走向周菁欢。

“走吧。”

周菁欢惊讶地问:“这就走了?”

我瞥了她一眼:“你要是不想走,留在这里也行。”

“我走!”周菁欢急忙说,还小声嘀咕。

“我以为你心软了,要留在这里陪许盛宜直到她醒来。”

我轻轻捏了一下周菁欢的手臂。

“我又不医生,也不是护士,留在这里干嘛?”

“前夫就得有个前夫的样子。”

周菁欢被我的话逗笑了,眼中的阴霾也随之消散。

我们没有回榆市,而是直接回了学校。

半个月后,前岳母给我发了条短信,说许盛宜已经醒了,准备带她去沪市进行康复治疗。

我回复说好,祝她们一路顺风。

从那以后,我和许盛宜以及许家人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。

直到三个月后,我和周菁欢确定了关系,决定开始交往。

我在熟悉的街道上看到一个背影,很像许盛宜。

等我再想仔细看时,那人影却消失了。

而当天晚上,我家门口多了十五束不同的花。

我拿起来看,其中五束上写着【阿彦,结婚纪念日快乐!】,另外五束上写着【阿彦,情人节快乐。】,最后五束上写着【阿彦,生日快乐。】

看到这些,我就知道是许盛宜送来的,白天我并没有看错。

每束花里都有一个礼物,有项链、手表、还有奢侈品专柜的包包兑换卡。

我皱了皱眉,手机这时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。

“阿彦,我们全家搬到沪市了,以后不会再回来。”

“这些东西随你处置,祝你和周菁欢幸福。”

我没吭声,跟周菁欢一合计,就把那些物品换成了现金,直接转给了许盛宜。

过了一阵子,许盛宜又把钱转了回来,还把账户设置成了不接受陌生人转账。

她的电话号码也成了空号。

就这样,我和许盛宜彻底成了陌生人,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。

时间一天天流逝。

我带的学生又要面临高考了。

这次,我和周菁欢一起去白云寺烧头香。

那是新年的第一天,我们早早就到了,寺里还没什么人。

我问周菁欢,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我的样子吗。

周菁欢认真地回忆着。

“那时候你头发比现在短,也比现在瘦,跪坐在那里就像个神仙似的,我当时就觉得,这就是缘分。”

我瞪了她一眼:“你是说我胖了,不帅了?”

周菁欢连忙解释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!”

“那时候你肯定不开心,我看着心疼,我就想,要是我能认识你,一定让你胖十斤,健康又帅气。”

把见色起意说得这么文艺,我捏住了周菁欢的嘴。

“我叫你在菩萨面前还胡说八道!”

周菁欢小声抗议,完全没了初见时的高冷形象。

我忍不住笑了。

以前,我习惯了许盛宜对别人温柔,对我冷漠。

而现在,周菁欢对我温柔又搞怪,对我幼稚又成熟,对别人则是淡淡的疏离,保持着礼貌。

我想,这才是真正的爱情。

在爱人面前,可以展现全部的自己,无论什么样子。

我和周菁欢在大雄宝殿坐下,恭敬地把檀香举过头顶。

这次,除了为学生们许愿,我还为自己和周菁欢许了个愿。

“愿我和周菁欢白头偕老,永远真心相待。”

回家后,我和周菁欢的父母就约好了见面吃饭。

两家人都很开心地坐在一起,商量着婚期、场地和宾客名单。

婚期定在高考后三天。

我几乎成了甩手掌柜,等着周菁欢搞定一切,给我过目。

当然,还有试婚纱。

周菁欢说她要最好的婚纱,让我终身难忘。

我知道,她只是想让我的第一次婚姻黯然失色。

她有时候很幼稚,总在各种方面暗暗和我前妻比较。

但如果她不提,我早就把许盛宜忘了。

那六年的委屈就像过眼云烟,在我的人生中不值一提。

我想,一直好的是我,不是许盛宜。

高考那天,我穿上了大红色的西装,为学生们加油。

看着孩子们斗志昂扬地进去,又胸有成竹地出来,我感到非常欣慰。

高考三天后,文华东方酒店。

我的婚礼如期举行。

虽然没有教堂,但周菁欢还是请来了一位老神父。

在众人的注视下,老神父轻声问我们。

“周小姐,你愿意遵守结婚誓词,无论贫穷还是富有、疾病或健康、美貌或失色、顺利或失意,都爱他、安慰他、尊敬他、保护他,并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吗?”

周菁欢看着我,坚定地回答。

“我愿意。”

老神父转向我,问道。

“顾先生,你愿意遵守结婚誓词,无论贫穷还是富有、疾病或健康、美貌或失色、顺利或失意,都爱她、安慰她、尊敬她、保护她,并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?”

我毫不犹豫:“我愿意。”

于是,在漫天花瓣和众人的祝福声中。

我掀开了周菁欢的头纱,郑重地吻了她。

这一刻,期待的幸福终于降临在我们手中。

许盛宜亲口讲述了她的故事。

在顾彦和周菁欢喜结连理的那天,我混在宾客之中,用一个化名送上了十万的贺礼。

或许这有点自欺欺人,但我曾向顾彦承诺,我会消失,不再打扰他平静的生活。

公正地说,顾彦和周菁欢的婚礼,规模和气氛都远远超过了我和顾彦的那次。

鲜花、宴席、主持人

婚礼的每一个小细节都透露出周菁欢和她的家族对顾彦的重视。

这不禁让我回想起五年前我和顾彦的婚礼。

那天,流程混乱不堪,海风把花坛和纱幔吹得东倒西歪,我的家人也显得不耐烦。

后来我才慢慢意识到,顾彦从我们结婚的第一天起就在默默忍受。

忍受着‘天时地利人和’的缺失,忍受我的漠不关心和冷漠,忍受我父母的挑剔。

确实,一开始,就连我的父母也不看好顾彦。

他们总是认为我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,最好是学识渊博,最好是前程似锦。

那时候的林确家境贫寒。

而如今的顾彦虽然出身不错,却只是个高中教师,他们认为他配不上我这个曾经的医院首席专家。

那时我并没有考虑这些。

我想的是,既然不是林确,和谁结婚都无所谓,只要合适就行。

而且顾彦爱我,比我遇到的任何说爱我的人都爱得深。

他的表现太明显了。

让我这个自视甚高的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他的底线。

人类真的能对另一个人保持长久的爱吗?

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,即使被冷落、被忽视、被伤害。

我承认,我有很多阴暗面和缺点。

但在功利的社会中,我被学历、外貌、能力包装得天衣无缝。

我以为这段婚姻最多维持三个月,但顾彦硬是把它延续了五年。

如果我能早点认识到自己的心意,不再一次次试探他对我‘爱’的忍耐极限,也许我们现在还会在一起,甚至可能‘幸福’地在一起。

顾彦说得对,女人天生都有初恋情结和救赎情结。

当我得知大学毕业后抛弃我,和教授一起出国的林确在英国过得并不好。

那一刻,我感到满足。

我轻蔑地想,这正是林确离开我,落得如此下场的报应。

于是我急不可耐地飞往英国,想要‘拯救’他,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多么错误。

我以为顾彦会像以前一样忍耐。

我以为我和林确的事能瞒天过海,直到我耐心耗尽,宣布结束。

但我没想到顾彦会来英国,在我们五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。

在暴雨中看到他,我感到心痛。

然而,我没想到顾彦为了我学会了西班牙语。

这成了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原来,顾彦心里一直有一个记分册。

我按时回家,他就给我加分;我不吃他精心准备的暖胃粥,他就给我扣分。

五年的加减,最终还是没能抵过我故意胡乱作答的零分。

离婚后,我一直很痛苦。

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我已经习惯了顾彦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。

我看着手机购物车里一直没付款的礼物,看着爱丁堡那套房子衣帽间里摆放的从各地淘来的小物件,第一次感到了后悔。

太晚了。

顾彦是个果断的男人,拿得起放得下。

他说不会回头,就永远不会回头。

我在日复一日的内疚中开始失眠、幻听、厌食。

在榆市看到周菁欢和顾彦站在一起时,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。

我终于明白我再也不可能追回顾彦了。

回家后,我选择了自杀。

可惜,我还是被父母和医生救了回来。

妈妈说,过去的五年还有顾彦帮我尽孝,现在我去死,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,不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吗?

看着妈妈的眼泪和爸爸的白发,我什么都没说。

只是在很久以后说,离开吧,离开这个充满顾彦的城市。

多年后,我独自一人,还是会梦见顾彦,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顾彦。

我在和顾彦分开的第十年,因癌症晚期去世,无药可救。

葬礼那天,我的灵魂看着我瘦弱的身体被推进火化炉,看着我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。

而正式下葬时,我看到了顾彦。

他走到我的墓碑前,为我献上了一枝白菊花。

我听到他说:“盛宜,安息。”

于是,我的灵魂消散在天地间,向轮回的下一世走去。

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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